Re: [推薦] 蘭陽文學獎小說類第三名《螢之生》2

看板I-Lan (宜蘭)作者indianer (小黃)時間19年前 (2005/12/13 23:50)推噓0(0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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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便回去學校，車停在側門，走上系辦，下午的期末考試正要考後半本的園藝學原理，雖然厚厚一本，但妳都準備好了，一點都不擔心。一進系辦，不經意經過一位昆蟲學老師的辦公室前面，妳停了下來，妳覺得莫名其妙，那位妳沒找著的仁兄和昆蟲學老師在聊天，妳站著，看呆了，有點不可思議，他一直和老師說著許多昆蟲的話題，直到一位低頭ｋ書的同學走來撞到了妳，妳才回過神來。而他也才因為那一聲撞到的聲響回過頭來，妳們兩個面面相覷，其實已經認識了對方，但是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老師便說「妳們認識嘛？」妳點點頭，但同學就拉著妳進去考試了，妳覺得很奇妙，可能是妳有所期待，期待妳在宜蘭會發生什麼，妳心神不太安寧，看到考卷上面的申論題大概都沒有什麼問題，於是便快快的動筆，只想要快點出去和他說話，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邊，做些什麼，妳愈想，心跳就加快，妳也不懂，一個拿著捕蟲網罩在妳頭上的男生為什麼會讓你有如此感受，可能是一些奇怪的巧合符合妳的期望吧。妳便快快的把考卷寫完，成了第一個交卷的人，一走出去，辦公室的門已經關起來，妳一陣失落感襲來，站在系辦的走廊看著門外的被風吹著搖晃的黑板樹，說不出話來。但一下子昆蟲學老師和他從外頭走了回來，妳的心中便又燃起了一陣火花，他一見到妳便問妳考的怎麼樣，但妳沒回答卻笑了，但老師和他都不知道妳為什麼笑了，應該也覺得妳莫名其妙。妳和他走到外頭，他問妳，為什麼沒和他說妳在這邊讀書，妳說妳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邊，他說他有些問題，來找這裡的昆蟲學老師聊聊。妳們兩個人都笑對方，不過這是第二次見面，妳有點說不上來，其實妳也知道這樣子心跳加快的感覺是複雜的，不過你對自己說這更多是從巧合來的。他問「妳有沒有興趣聽我的研究內容」妳說好，他就開始說起他的計畫「琉球的弧溝系統延伸到台灣到花蓮附近，而琉球系統的板塊在此，前面有海溝，後面有島弧，島弧後面還有一個海弧擴張。」妳聽到這邊頭都昏了，什麼弧啊溝的，妳說那不是妳的專業，不太了解，他說那也不是他的專業，只是有研究的相關過程所以一定都要去了解。妳便點點頭再聽下去。「島弧後面還有一個海弧擴張，擴張之後，就成了沖繩海槽，於是海槽附近有許多擠壓動作，型成海底火山。」「妳知道嗎？」他剎有其事的問妳，妳笑著說「知道什麼？」他比了比腳下，說「我們現在的腳下的宜蘭平原，就是沖繩海槽進入台灣的部份而來的。」妳點點頭，說妳知道了，他又說「因為擠壓的關係，造成岩漿噴發，所以龜山島，就是板塊擠壓之後噴發而來的，還是活火山喔，現在海底還會噴發。」妳說他講的好難喔，妳聽不懂，他笑說不懂也沒關係，可是妳問他，那這和妳的研究有什麼關係。他說「因為物種如果獨立在另外一座島上生存，有可能因為生態演化的關係，有可能成為亞種。」妳說妳不知道什麼是亞種，他說「亞種就是介於兩個種類之間，但是變異卻還不能獨立為一種的狀態，稱為亞種。打個比方說，就像是三角戀愛一樣，介於兩人之中卻拿不定主意。」妳說這是什麼濫比方，但是卻讓你想到了許多自身的狀態。他又說他不知道要怎樣形容，妳念園藝妳會了解的。妳只好無奈的點點頭。「如果在龜山島上面的螢火蟲研究有了不一樣的發展，那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妳說那是不是要研究出一種新的螢火蟲可以冠上你的名子。」他說。「我想要刺激不同的思維才這麼做，就好像台灣現在有人在尋找野生的雲豹一樣，有這樣子的夢想，才有能量去做更大的事情。」妳聽的入迷了，妳曾有想過一些胡亂的思考，比方說發現一種蟑螂，冠上自己的名子，以後人家都無法把妳忘記，因為人人喊打的時候都會喊出妳的名子。他說這樣子也不錯，如果以後發現一種螢火蟲可以冠上他的名子，而可以存活這樣子螢火蟲的地方就是一個非常好的環境，他一定會很開心的，如果因為這樣而讓大家都可以去注意環境，去維持生態，這不正是很棒的好事嗎。妳聽的很開心，因為感覺身邊的同學在接近的年齡還在學習怎麼玩樂，他卻想要去改變生態，使大家注意環保，那是不一樣的境界，妳開始覺得自己很渺小，眼前的他好巨大，但妳卻轉個念頭，慶幸自己還有這樣子的自覺。聊了聊天，他問妳要不要看看他養的螢火蟲，妳說好，他帶妳到他的房間看看，兩個人走了十多分鐘，穿過一些小路就回到了他的房間，他把遮起窗戶的黑布拉開，透了一點光進來，他又把角剛搭成的鐵架上裝滿了玻璃箱子上的黑布拉開，裡面有許多小小的幼蟲正在爬著。「這是什麼。」妳問。「這就是螢火蟲的幼蟲。」他低頭把他的餌料打開，整理一下他的飼養箱。「好醜喔。」妳第一次真的看到了螢火蟲，反而破壞了你對螢火蟲的印象。「毛毛蟲也是會變成蝴蝶啊，而且有些品種在幼蟲時期也會發光喔，但是，大家都是要經過蛹的時期，才能飛行之後發光發熱，不是嗎，好像我們唸書一樣，是我們的蛹期，我們現在都是幼蟲，都長成這樣。不過因為是螢火蟲，就算是卵也會發光，蛹也會發光。」「恩。」妳聽著，也回應著他。「好了，妳看看喔。」他整理了一下飼養箱，把窗戶上的黑布拉上，一拉上，這些小蟲子就開始發亮，妳很吃驚，眼前點點的螢火蟲，好像會移動的星星一樣。妳「哇」的叫了出來，這是妳想像中的畫面，但是你從來沒看過。「妳看喔，這不過就是我們祖父母那一輩能夠看到的，現在卻要特意去維持。而且啊這些還是幼蟲，如果是成蟲，妳看四到六月的這段期間，滿天飛舞，多美啊。」當他的聲音一說到他的理想的時候，那種充滿著自信與未來的聲音，妳開始用崇拜的角度去看他。「寒假有空去走走吧。」他這樣說，似乎是邀請的意味。「可是一直下雨耶」妳這樣子回答，但是一說出口覺得自己內心好像在拒絕人家，心裡又有點抱歉。「沒關係吧，有空再說，東北季風再強都有停的一天。」他這樣子說，妳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他不送妳，妳從他家走回學校宿舍，妳其實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妳們住的不過就距離不到800 公尺，但就是拐了幾個際遇的彎之後才能發現。慢慢的，妳的心就開始充滿了許多期待，其實一開始念園藝也沒有太多的對未來的想像，就是高職考試的時候因緣際會照著分數填志願下來才考上，二專也是如此，在台灣，農校的專科或是科技大學很少，妳也覺得自己很好運，能夠考上繼續唸書。但現在妳有不一樣的想法，能夠發揮所學，去改變一些大家的觀點，讓環境更好。妳覺得這好理想，但是所有的現實不就是搭在理想的背上前進的嗎？妳開始檢視自己的心思與態度，突然對自己有好大的期許。其實身邊同年齡的朋友，還在追尋著名牌球鞋與不一樣的髮型。妳開始覺得這和妳是拉扯的，妳的心還不能離開那些表現的符號，這真的讓妳的心好像掉到了流沙般掙扎，想要伸手就抓住什麼可以拉妳起來的東西。考試考完，妳考了很高分，但班上競爭激烈，妳拿下了班上的第五名。第一名是一位妳的隔壁室友，知道成績之後妳跑到隔壁的房間串門子聊天，也順便問她以後出去工作要做些什麼，她說想要去科技公司上班，妳不太了解所謂的科技公司是什麼，再問下去，他說他以後想要賺大錢，去那些有著高配股的電子科技公司，就算當作業員，只要撐著三五年，百萬的存款不是問題。妳又問她有沒有什麼想要實行的夢想，她說「有錢就好了，其他事情以後再想。」她說到這邊的時候，妳看了看她四周的昂貴球鞋和桌上那隻才剛剛打電視廣告的昂貴手機，有點令妳啞然失笑。妳再問，那念園藝是為了什麼，她有點回答不出來，只回答了一聲，「妳很煩耶，怎麼不問別的，都問這個！」妳突然覺得深受打擊，但妳也知道，其實妳也不過就是這個大潮流中的一個小水分子，妳也是有想要去追尋著錢的計畫，甚至也有想過要去上一些股票配股、信託投資等等的理財規劃課，但，一切真的就是這樣子嗎，只剩下錢了嗎。妳不該這麼早就去思考這樣子的問題的，妳這樣子和自己說。這時候妳想到了他，那位螢火蟲先生，妳翻出名片，打了通電話給他，電話一接起來，他說他從台北上完課回來。妳鼓起勇氣說「我去接你，我們出去走走好嗎。」他只笑著說「好啊，有司機真好，不過要再等一下，現在還在頭城。」下午的莒光號一到站，妳就在出口和他揮著手。他背著他的書包走來，坐上妳的小50，其實妳有一點不好意思，因為他一坐上摩托車後座，就比妳高一個頭，那模樣顯的有點滑稽，妳自己都笑了出來。東西放回家，換他載妳，他問妳，妳在宜蘭常出去玩嗎，妳說都在認真唸書，很少出去玩。他卻說，妳來到宜蘭這個好山好水的地方沒有到處去走走，比書念不好還糟糕。妳有點不好意思，他又問妳「妳知道內埤那邊的海岸嗎？」妳說不知道，他又說「就是北濱公園那邊啊，南方澳那個，在豆腐岬那邊那個。」妳還是說不知道「那蘇澳跨港大橋？」他又問，妳還是說不知道。他便摸著他的臉，用手指比出三條線「這都是一些很漂亮的景點，我帶妳去看看吧。」妳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妳來唸書，感覺就是要把書讀好，所以極度的努力，忘了到各處去走走，與周圍環境發生關係。大家都到處去玩，妳都沒有跟去，只到市區走走。聽他這樣子一說，妳反而覺得自己很可惜，沒有多去體驗一下宜蘭的風情，就像小王子和狐狸發生眷養的關係一樣，妳期待一種與環境的歸屬感發生。雖然妳有摩托車但從未離開宜蘭市，車子慢慢的移動，從一走出宜蘭市妳就開始驚呼不斷，妳看到了很特殊造型的宜蘭市議會，妳覺得好吃驚，在北部由於發展密集與空間限制，所有的建築物都是方方正正的，很少有造型的美感。經過宜蘭橋，妳看著左邊的龜山島，在下午三點鐘的陽光底下顯的十分的溫和。慢慢的進入了羅東市區，妳看著繁榮的街道，她便和妳解釋，羅東以前是伐木的集散場地，就像是九份因為金礦而貴，羅東也因為伐木而貴，吸引了許多來工作找發財機會的人潮。所以在以前的都市發展比宜蘭市還好。妳不知道這些知識，所以一直仔細聽著也記著。過了羅東，到了冬山，妳看到延著公路兩旁的稻田有些田地種著田菁，陽光底下像是一個巨大的綠毯，風一吹來就呈現了一道波浪。到了蘇澳，他帶著妳騎上了蘇澳跨港大橋，從橋上可以看到整個港區的發展，許多漁船忙進忙出的。順著橋騎下去就到了豆腐岬，妳看著這個奇妙的岬灣，有些孩子正在游泳，嘻鬧的聲音傳入了耳朵讓妳也十分的開心。接著繞著，繞入了南方澳的魚港邊的道路，他轉了個彎，上到了一個小小的爬坡路，因為爬坡的角度，妳看到前方一個公園的景色，但他把車停好，妳一下車就看見了前方有一個好大的岩灣。妳好興奮，知道了原來這就是內埤海灣，馬上跑上了這片海灘上，對著海大吼，然後使勁的奔跑著。他看到妳這樣子開心，也很開心的跑著鬧著。來的時間是４點半，妳們邊走邊撿一些花紋特別的石頭，時間就漸漸像退潮般退去。冬天的天比較早黑，晚霞就早早回了家，天隨後就漸漸的泛起了一抹紫光。妳肚子餓了，他便騎著車載著妳去蘇澳的廟邊攤販買了兩碗海鮮粥，回來之後，剛好有一個釣客生起來的火，妳們兩個人便坐在那團火的邊兒，在天星攀起的黃昏中吃著燒暖的粥。天漸漸黑了之後，海灘上只有幾團釣客升起的火閃耀著。此刻妳發現了好多螢光色的小點飛來飛去，妳笑著說「這是螢火蟲嗎？」他看了看，便笑著說「其實這是釣魚用的浮標啦！」一團燃燒著漂流木的火焰傳來啪玆啪玆的聲音。其實入夜了之後空氣間有一點微冷，但是只要一靠近火就又全身暖哄哄的。妳看著他，但是他卻認真的看著天空的星星，側臉被火光映著紅通通的，他指著天空中的幾個星點說「妳看，獵戶座的三個腰帶三連星，真的是冬天呢。」妳也抬頭看了看，他又說「夏天就要看天蠍座的三連星，冬天就要看獵戶座，只要看到就知道是什麼季節了喔。」恩，妳點點頭，和他說妳會記住的，其實妳根本就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模樣。「妳知道嗎？」他這樣問妳，妳回了一聲「恩。」「其實我上次和妳提的那個計畫，我把構想和教授說，教授沒有肯定我。」「喔，是嗎，那．．．怎麼辦。」妳突然為了他煩惱起來。「但是，我的論文口試過了。」妳突然有點生氣，因為有種被耍了的感覺。「別生氣喔，那是兩回事啊，論文初審過了，我碩士快拿到了啊。但是教授希望我能夠到國外去念博士，所以他說我的計畫可以參考，但是需要先去做棲地研究。」「教授希望我到國外，但是我卻煩惱了起來，我其實比較喜歡台灣，所以我看到妳很高興的在這片土地上奔跑，其實我也很開心，因為我也好久沒有如此。」「可是有機會到國外不是很棒嗎，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啊，我想你應該很適合吧，妳可是螢火蟲先生，可以去國外發光發熱啊。」「螢火蟲先生，這個好。哈哈」他雖然笑了，可是妳知道他有一點遲疑與深思的模樣，但妳不想再問下去。就這樣，聽著海浪一聲聲的拍岸，雖然是黑夜了，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些些的天光映出了眼前小嶼的輪廓。天空中掛滿著星星，看著眼前許多小小的螢光浮標漂啊漂的在海上、在空中來回穿梭，身旁圍著的溫暖的火，剛剛還吃了讓身體暖呼呼的粥，這時候妳想起以前看偶像劇那種對白「好希望時間停止喔。」妳真希望時間能夠稍稍的暫停時間一下，因為妳已經沉醉在其中，想要多體驗一秒。回去的路上，妳在螢火蟲先生的背後睡著了，妳不自覺的抱著他，他想那是安全的乘車方式也不在意，但他刻意的把車速放慢，好讓妳沉穩的睡著，好似整個冬天都用這麼慢的腳步前進。整個寒假妳都沒有回桃園，妳和同學合租了一層樓，開始了新的住宿生活。 (to be continue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5.127.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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