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魯閣峽谷露營記
嗅到春天的味兒之後,我就一直想著要去太魯閣露營。
台灣的春天來的特別早,每年的這個時候,北台灣大霧瀰漫各把星期,有細雨、花香,鄉
間的蟲子在傍晚之後,就會開始鳴叫。過些陣子,雨不下了,早春的潮濕感似乎要消失了
,我想,對於一個即將要遠行的人而言,是不是應該要去荒郊野外睡它個幾晚,這樣一來
,之後停留任何一個地方,記憶裡才會存著台灣泥土的香味。
有這樣的想法,幾天後,便搭著早上九點多的莒光號往東部去,台北天色黯淡,外頭飄下
幾點雨絲,沿路到宜蘭,還是這般天候。雖然是星期日,火車上的乘客卻不多,年紀小小
帶著黑眼圈的孩子,坐在前座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扒飯。車上風景不過如此,沒有人大聲喧
嘩,沒有人講手機,就像是被命令不准講話的一班學生,全部安安靜靜的坐在位子上,等
待下課鐘聲響起。南澳站停得特別久,我站起來拍了幾張照片,把車窗玻璃外的南澳站牌
攝入影像裡,包括幾張佛埃斯特吃著便當的開心笑容。
看看報紙、打個盹兒,到花蓮已經中午了。
我們去租了台125CC的摩托車,旅行用大包包外加帳棚睡袋就塞在前座腳邊,車行附了四
件雨衣,原本在火車上佛埃斯特說租車時要殺價的,站在車行邊和老闆說話時,我們又糊
裡糊塗的忘了要還價,人家說多少就多少,摩托車也都長一個樣,隨便揀了一台也就付錢
填資料了。等到騎了好一段路才想起,大概是坐三個鐘頭火車坐傻了。
花蓮因為來過數次,或晴或雨,我都覺得有它親切可人的滋味,一條條的省道就像是自個
家一般熟稔,即便一路毛毛雨後增至大雨,我們仍然愉快的哼著歌,把從家樂福買的麵、
罐頭、青菜、麵包,包括佛埃斯特新購的兩百塊睡袋,綁在摩托車上。冒著雨,往太魯閣
騎去。
家樂福旁就是花蓮機場,邊騎車的當下,偌大的機身就在我們幾百尺外降落,從來沒坐過
台灣的國內飛機的我,可以說從來不曾有錢過,但又或許該慶幸總是有坐車和走路的時間
,所以金錢並不完全能威脅到旅行的存在吧!例如,大學期間我從新城火車站徒步走到天
祥,佛埃斯特從台北騎單車下台東,種種云云,現在想起,我們做過不少窮鬼的荒唐事,
可那快樂是大把鈔票買不到的。
這次的目的地是「綠水合流露營區?,是個傍著立霧溪,階梯式的營地。或許不少遊客在
開車經過時,根本沒有正眼瞧過這個地方。過去尚未對露營產生興趣前的我,也不知道有
這麼一個好地方。太魯閣峽谷對我而言,唯一的目的地就是天祥,至少高中畢業旅行是這
麼辦,搭著遊覽車,高中生們看看燕子口、九曲洞、長春祠,最後以天祥為迴轉點,稍作
停留,我們下車走動,上個廁所或買買紀念品,這就是太魯閣之旅。
一年一年過去,脫離人群之後,自己來了東部好幾趟,在我的認知中,沒有到過白揚?道
,等於白來了太魯閣;我對神秘谷充滿想像,來的那回一路撿柚子一路剝,樂不可支;什
麼是水濂洞,朝著洞口往裡去頭也不回,像個落湯雞從另一頭出來時,會有想再來一次的
感覺!而這趟露營,到踏上合流?道,我才知道人原來可以走在岩壁上頭,穿過黑暗無光的
小隧道,俯瞰一台台的遊覽車,以高超駕駛技術,在峽谷裡出入。
這就是每一次都給人驚喜的太魯閣,就像是一塊寶石,鑑賞家們每把玩一回,就愈發現那
石頭的光澤、光線的折射,甚至是它的紋理、甸在手上的重量,那樣的讓人愛不釋手。也
是如此,每次造訪後,離開時總有意猶未盡之感,這次三天兩夜都待在峽谷裡,睡也睡在
溪流邊,離古人說的「枕流漱石?去之不遠矣!而且還是世界級的地理景觀,我心中真是盈
滿了幸福與快樂!
騎車莫約一個鐘頭的光景,我們從峽谷入口騎到營地,此處營地有兩處,一為「綠水?,
一為「合流?,兩處相差不遠,剛到合流時,地還是乾的,有兩個小朋友蹲在地上玩沙,
他們的爸媽似乎不在,只留下一個帳棚。傍晚,爸媽出現了,他們開始煮飯,吃完就收收
東西走了。
對於露營,我只能算是個入門者,並沒有辦法把設備弄得盡善盡美,僅帶著簡單的小瓦斯
爐、兩人帳、睡袋,幸而合流露營地設備完善,有廁所、水龍頭、木板搭的桌椅和營地,
除了間歇下的雨水外,一般來說,比去北橫公路露營舒適。因為非假日,又是雨天,整個
營地只剩我們一個帳棚。很安靜。
我們趁著雨不下時,開始烹煮,第一天的晚餐是國民便當稀飯,有點噁,但可接受。吃飽
之後睡了一下,雨聲不斷,晚上八點起來雨又停了,我們出來泡泡茶,拿出小收音機來聽
。
我和佛埃斯特一邊翹著腳,一邊感嘆著原來這就是出來玩而晚上沒有電視的感覺,我們太
依賴文明,幾乎到台灣每一個地方,晚上就是吃東西看電視,人被電視制約的情形太普遍
,難怪有一個笑話,說外星人要征服地球,把人類的領袖綁架,結果帶回去一台電視機,
因為每晚家家戶戶都守在這個東西面前,被電視完全的「統治?。
峽谷水流很急,隆隆的在耳旁響著,連收音機都聽不大清楚,而廁所被蛾群占滿,我得墊
起腳尖走路以免踩到牠們,後來雨又下了,我們躺在帳棚裡,把小收音機放在中間,似乎
這就是我們和外界溝通的唯一管道了。但FM完全收不到,以致我們聽了整晚對岸的廣播。
睡到半夜十二點,雨水滲進帳棚裡,我腳邊濕濕的,我說,換位子吧!佛埃斯特說好,懷
著濃濃睡意,在帳棚裡匆匆把東西塞進背包,佛埃斯特甚至是嘴巴咬著手電筒,一手拿傘
一手拿帳棚,然後兩個人像螞蟻那樣把帳棚搬到另一頭,也就是下一階離溪谷更近的營地
,那兒有個涼亭。我們想著下次要買頭燈才是。
幾天下來,涼亭成了我們真正的露營地,早上起來,我爬出帳棚,旁邊斗大的招牌寫著「
公共觀景台請勿搭營?,但雨再也沒停過,我們也無意重回雨中,便放任這樣違法,中午
過後,有一個帳棚,似乎也是一男一女,也跟著遷到涼亭區來,但與我們有些距離,只看
到不時伸出帳棚抖著煙蒂的兩隻手,雨天一邊露營一邊抽煙,倒也愜意。
早上在廁所大鏡子前刷牙時,望著鏡中的翠綠峽谷,都會想著是因為雨一直下才顯得樹木
如此青翠吧!? 前晚活動力十足的蛾群,在早晨只剩屍骸,被打掃歐巴桑一鼓腦兒用水從
廁所裡沖出來,我進去廁所,覺得清爽許多,蛾群全回歸溪流了,但我知道牠們晚上還會
以軍臨城牆之勢進攻這處光亮之城,也就是掛著幾支日光燈的廁所,不免?自然循環的生
生不息讚嘆,縱使我昨晚以婦人之仁硬是救起誤入洗手檯的幾隻蛾,也無法阻擋他們隔天
一早被掃入水溝的命運……
而我的命運,或許就是在峽谷淋雨吧!我們白天走了幾個步道,在白揚遇到一隻獼猴,一
對邊抽煙邊喝咖啡的外國情侶(後來才知道他們就是隔壁帳棚的人),和幾個日本遊客,腳
一直都是濕的,早上走一會兒,中午就回營地煮飯,吃完飯就睡個午覺,起來之後泡個熱
咖啡,吃點麵包,望著外頭的雨發呆,然後再出發去走步道。晚上到了,就去天主堂借熱
水洗澡,每個人被收了一百塊,但熱水好比有好幾千塊的溫暖那麼多,把連日睡帳棚的骨
頭痠痛感,和遠離我們的統治者-電視,整晚聽中國廣播的詭異感和失落感,一併除去,
再度使用吹風機這文明且便利的東西時,我覺得家的感覺又回來了。雖然明白,等一下又
得穿起雨衣,騎十幾分鐘的摩托車回營地,該煮碗麵來吃吃,或許飯後來杯熱茶,再來段
中國廣播,這樣的雨夜,即使是不便,但它也帶著恬然,我好似能夠像隔壁帳遊客雨天抽
煙般開始享受峽谷的優閒時光。
雨落溪流,時間行走但不必去追趕,因為我待在此處,有雨聲溪水聲伴著入眠。雖黑夜,
但不致無光而迷失方向,因為我在峽谷的懷抱裡,確是「幸有我來山不孤?,三日過去,
出了峽谷之後所要面對的人生、未完的任務,深深覺得山中時光的美好,竟是如此不可得
!
〔後記〕三天兩夜的太魯閣之行,連同台北花蓮來回的火車票,本人一共花費台幣1280元
,沒餓到肚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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